第一百零三章 针锋相对

赤炎天傲高坐在马上,回眸看着歆瑶,不等她说出后面的话,出言打断道:“今夜还有没了的事,先走了。”

话音刚落,他身下的坐骑一个人立,嘶鸣一声跨了出去。

歆瑶愣忡的站在原地,轻声说道:“……我,已非完璧……”

没有人听见她的话,这轻减的几个字,被吹到了不知名的角落,随风而散。

柔碧等人此刻才得到消息赶到门口,看到歆瑶一个人站在门口凝望巷口,体贴的将披风罩在她的肩上。

“姑娘……”

“走吧。”

“血煞怎么样了？”歆瑶一边走,一边记挂着自己府中还有一个病人。

“我们发现姑娘不见的时候,惊动了他,他不顾我等阻拦,走了。”柔碧垂目说道。

“走便走吧,以后不要让这个人再入府了。”歆瑶淡然的吩咐道。

“可有星辰的消息？”

“还在打探,有了消息,会第一时间告诉姑娘的。”柔碧打起了门帘,扶着歆瑶进了房间。

“对了,咱们府中的护卫自请责罚,今夜他们没能将不轨之徒发现,让姑娘受惊了。”柔碧一边伺候歆瑶卸去易容之物,一边说道。

“不怪他们,苏苗能当上赤炎长恨的侍卫总管,武功必然是顶尖的,让府中的护卫不必自责,如果真心觉得失职,从此便练好功夫。”歆瑶垂目,今夜她真的累了,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。

“让苏儿收集司家的情报,尽快送来。”

“是,姑娘！”柔碧帮歆瑶掩好被子,吹灭了烛火走了出去。

歆瑶明明困顿不堪,却无法入眠,暖帐内那张血色面具,置若眼前,久久不能入睡。

此刻赤炎若水和苏苗一行人在黑夜的掩护下,通过秘密路径到了城外。

黑夜里雄城如若怪兽蹲踞在那里,星星点点的灯火仿若它的眼睛,在夜风中闪动。

赤炎若水凝望着自己生长的地方,知道此行再难回去了,这里有她一切的过往,这里终将在她回忆中埋葬。

决然的转身,赤炎若水走上了一辆早已候在此处多时的马车。

等她到了叛军大营的时候,天色渐亮,无精打采的军士、外紧内松的防务、七零八落的军帐,就连赤炎若水这个从没有行军打仗的人都看出了其中的衰败。

此刻从一个军帐中走出了一个人,他的衣着与这座军营格格不入,一身正式的紫金五爪蟒龙朝服虽然在衣裾有数点污垢,但不影响他的天家气度。

大皇子。

此刻赤炎天熙亦看到了赤炎若水,两厢对视竟然无语相问。

几日前,两人一个是大楚最受宠爱的公主,一个是大楚的实权王爷,此刻沦落到了叛军贼子的地步,不得不说造化弄人。

“妹妹！”大皇子首先开口。

赤炎若水对这个猛然冒出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显然排斥,她冷面转身,对赤炎天熙的示好视若未闻。

赤炎天熙看着她倨傲的背影,苦笑一声,无奈的转回了营帐。

主帐内,尽管天色还早,赤炎长恨已经穿戴整齐,站在行兵地图前推演战事。

“父亲！”赤炎若水进入主帐,哀呼一声扑入了父亲的怀里。

赤炎长恨拍了拍伏在他怀中哭泣的女儿,神色复杂。

“好了,若水,不要哭了,我们失去的,早晚有一天要夺回来。为父答应你,一定让你成为大楚最尊贵的公主！去吧,有时间去看看你的哥哥。”赤炎长恨眼中恨意稍纵即逝,现下军务一派混乱,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早便开始研究战事。

“王父！”赤炎若水抽抽嗒嗒的起身,被苏苗护送着去了自己的营帐。

此刻有亲侍来禀,“皇后求见。”

赤炎长恨端坐在上首,说道:“带她进来。”

皇后此刻虽然还是穿着华丽的宫服,却是脱簪披发,素容来见。

“你有何事？”赤炎长恨看着这个女人,明里暗里他们斗了多年,却不知道两人之间早已珠胎暗结,儿子都这么大了！

“赤炎长恨,我希望你让我走！”皇后说明了来意。

“走？”赤炎长恨阴兀一笑,“我怎么可能让你走？你的弟弟此刻正搬来海河大营的五万兵马,我放走了你,难道让他无所顾忌的碾压我的军队吗？”

“用一个女人做人质,你真无耻。”皇后端着常日的气度和威仪,却不明白一个道理,落草的凤凰不如鸡！

这句话显然激怒了赤炎长恨,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,慢慢走下帐来,站在皇后的面前,道:“梓忻,你现在还不明白吗,你没有资格与我谈论条件！如果不是你的好父亲,亲自安排投毒,你以为,现在皇城的主人会是谁？”

皇后目光闪躲,她说道:“没有父亲,还会有别人这么做,赤炎天傲只是看中了我父亲手中军方的势力罢了,父亲也是授人以权柄,才被人利用……”

“利用？你还奢望你的父亲能保你吗？你现在已经被逐出宗祠,皇帝现在没下废黜文书,是要抓你回去定罪再做处置的。”赤炎长恨凉凉一笑,目光中满是怜悯之色。

皇后闻言如同五雷轰顶,逐出宗祠？自己从此便是无根的浮萍,无所依靠？

想到这皇后一片绝望之色,她知道,离开母族的权势,她什么都不是！

“带下去,没有我的命令,不许她出营帐！”赤炎长恨冷冷的说道。

亲卫走了进来,拖起皇后向帐外走去。

皇后醒悟过来,大声说道:“你不能这么对我！一日夫妻百日恩,你不能这么绝情！”

“太吵！”赤炎长恨冷声说道。

亲卫顿住脚,伸手两下便卸下了皇后的下巴,耳根顿时清净不少。

皇后留下无声的泪水,她被人拖着丢入了营帐,趴在地上久久的哭泣。

赤炎若水远远看着皇后被丢入帐中,心绪翻涌。

这个女人从小将自己养在膝前,尤其是自己的母亲死后,她几乎全部的母爱都是来自于这个女人。其中纵然有皇帝宠爱的缘故,但她毕竟亲手养了自己多年。

“去,送些吃食给她！除了不能出营帐,一切都不要委屈了她！”赤炎若水淡淡的吩咐道。

她再次凝望之后,转身走入了赤炎千凡的营帐。

此刻的赤炎千凡气息微弱,尽管已经从南岭得到了解药的药方,但他服下后依然没有多大起色。

帐中的鎏金六耳香炉青烟袅袅,却依旧遮盖不住淡淡的血腥之味,赤炎若水坐在榻前,握住赤炎千凡的手,轻轻的呼唤道:“哥哥！”

这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哥哥！

赤炎千凡一动不动,此刻他周身的阴厉都散化为平静,平静的走向生命的未知。

“不是已经有解药了么？为什么哥哥还不曾醒过来？”赤炎若水问道。

赤炎千凡的近侍低头,唯唯诺诺不敢回答。

“到底是为何,说！”赤炎若水气势骇人怒喝问道。

“公主……属下也……不知！”

“不知？我看是不敢说吧！那个毒女在哪里？”赤炎若水在路上早已听说了圣蛊女的存在,此时看到哥哥的样子,便第一个想到了她。

“这一大早的,是谁要找我啊？”圣蛊女迈入了营帐。

赤炎若水定睛一看,此女面容精致,身材窈窕,如若不是那只露着白骨的手指太过惊骇,必定会成为男人猎艳的目标。

“你便是圣蛊女？”

“你便是赤炎若水？”

两个女子针锋相对,赤炎若水几时这样被人连名带姓的叫道,不由得面色一冷。

“你也配直呼本宫的名字？”赤炎若水冷冷的说道。

“你忘记了,你的公主之位已被褫夺,你不再是大楚的公主了。而本圣女,乃是西岭部族联名认定的圣女,位同一国公主,你说我配是不配？”圣蛊女妩媚一笑,灿烂如花。

“哼,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毒女罢了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选出来的,一个从毒窝里爬出来的女人,也配自称什么公主！”赤炎若水明眸皓齿,说出如此诛心之言脸上没有半分的迟疑之色。

圣蛊女脸上浮现了一抹冷笑,她缓步向赤炎若水走来,一股幽冷的体香萦绕在赤炎若水的鼻间。

“你很大胆,看在你是千凡妹妹的份上,我不与你计较,不过再有下次,我就把你变成我蛊虫的食瓮！哈哈……”圣蛊女冷冷盯了赤炎若水片刻,才扭动着腰肢,缓缓走了出去。

待她走远,赤炎若水拢在袖中的拳头才缓缓松开,这时才发现,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。

这个女人意图不明,一定要问过王父,如此危险不易控制的人留在身边,实在不是明智之举。

这个女人一定要想办法除去。

此刻,圣蛊女亦是站在营帐外邪邪的看着营帐,她已经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机,亦如她此刻的杀意。

师兄请她来助赤炎长恨,她亦想借助赤炎长恨在西岭势力,扩大部族的利益,看来自己选错了合作对象,赤炎长恨自身难保,还如何助她行事？

师兄,我的好师兄,一别十五年,我们是不是该见上一见了呢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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